乘舟
Puyuma
2019-12-14  

壳卷//师生关系[Ⅳ]

//主家庭教师壳x叛逆小子卷
    副飒炸双高中生,飒炸飒无差
    副不会谈恋爱的十x他的养子须
 //本章又名:《管他是不是修罗场爽就完事了·剧情废物上线,我真的好屑·铁汉柔情无人不可》
 //All虚构,请勿上升。

——

       会不会有这么一阵风,不远万里,自北朝南。高歌猛进着,一头撞死在了冷冰冰的树梢。

       饶是卷儿再怎么努力想挤一个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也盈满了苦涩的味道。

       他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他又不是傻子,猜也猜得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人都是避重就轻的动物,很多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他费尽心思地忘掉那些看似天衣无缝的谣言里的破绽,心甘情愿地接受谩骂与讥诮,然后状似潇洒地甩手离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忘掉,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在意,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有年轻人的那股洒脱,能守着清者自清的信条继续生活。

       怪只怪在对方太厉害,只是被人提到了名字,就能让他一瞬间从整蛊的高兴里回过神来,像兜头一盆冷水:生活还是那个操蛋的生活。

——

        须须和卷儿是很好的朋友——至少曾经是这样。须须是作为美术特长生入校的,画画好看,长得也像个画中人,凡是见过他的,总会忍不住嗔上一句上帝太偏心。高一那会,飒炸为了准备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每天下午都会去艺术楼排练,卷儿偶尔会吊儿郎当地挂着首长检阅小的们排练成果的借口,溜进排练室一坐就是一下午。于是就有这么一天,抱着画板,刚刚完成一幅素描准备离开的那位就和拿着甜筒,步子迈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那位这么撞见了。

        也许卷儿手上那个甜筒降世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画,心中头一遭升起些时不我待的激情,一个俯冲就在那张新鲜出炉,热气都还没被北风吹跑的素描上摔了个稀巴烂。

        然而,比起卷儿大呼小叫地又是道歉又是鞠躬急得原地转圈的痛惜自责样,须须倒是显得平淡很多。他只是脸上表情一滞,旋即抬起眼,脸上就挂了一副安慰似的微笑:“没关系没关系,我再画一幅就好了。”

        虽然主人没说什么,但卷儿还是被心里的小人鞭打来鞭打去,往后连着一个月每天到须须班门前送牛奶。

        那时卷儿已经有点不招一些人待见——学生时代的“老大”们最讨厌比自己更显眼张扬的家伙。卷儿生得也是一副傲人的皮囊,这年头长相是块敲门砖,长得好便像行走的二维码,谁见了都要拿眼睛扫一扫。而卷儿不仅因为长得好出了名,单论他要保住那一头长发跟领导在学校打“游击战”的事例在级里面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喜欢长发,可这长发总给他生事端。有时候走在路上,就会被几个脑瓜子转不过弯的油腻小混子打趣,一个说得比一个难听。他有时候也觉得这些人烦,但是审美这回事,鸡同鸭讲的实在说不通,少年心气旺,最后往往都是上手打架。

       真论起来,长发只能算个导火索,实际上那群不学无术的小混子也就是堕落得太无聊,嫉妒心又比谁还强,非得找个特立独行又耀眼的人开刀不可——他自己没眼力见撞到了枪口上,我有什么错呢?

       头脑简单的人最擅长的是给人贴标签,甭管对错,只要对方是看不顺眼的,先下个极粗鄙的标签:既然他是傻逼,那他做什么都还是傻逼;既然他是贱货,那做什么都下贱。这样一来,减去了思考的必要,见到了,骂就完事了。

       理性思考实在是生而为人最沉重的枷锁,早日葬送便早日解脱。黑白无常对此表示“顶”。有人愿意主动上交思考可是一件美事,这样他们去收割生命的时候就可以掠过这一位——不会思考的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收人还得哭他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只是带路的话,牛头马面就够了。

       话再说回来,卷儿给须须送了一个月的牛奶,收获了看起来和谐的友谊,也招了一身闲话。说卷儿和须须怎么回事,说卷儿是不是对须须有意思,说卷儿又想带坏哪个乖巧学生。飒炸这一个月忙得脚不沾地,那时跟卷儿的班又不在一层楼,对卷儿做了些什么事都不大知情。而须须在一日下午支支吾吾对卷儿说:“卷哥,我们两个是朋友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我们班有些人跟我有些过节,他们要是找你麻烦就不好了。”

        “怎么这些人还没完没了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也没少被找麻烦,打就打呗,大不了一起滚蛋!”

        “可是......”须须踌躇一会,蹙着眉担心的模样看得人说不起重话来。卷儿看着他,突然醒悟:说不定须须是觉得跟他这种满身流言蜚语的人交往才是个大麻烦,所以故意编了个理由呢?虽然这也是意料之中,但卷儿还是哽了一下,过了一会才低声说:“对不起,我才反应过来......跟我这种人玩在一起麻烦的应该是你才对,是我弄巧成拙了。”

        “不不不,卷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他们觉得我平常路过他们连个眼神都不给,觉得我目中无人想给我点苦头,跟你没关系。你很好,真的。”

        “你很好,真的。”也许只是须须从小到大说得比星星还多的谎话里微不足道的一句,可能他也没想到,真就有人傻气得可爱,连小小一句赞扬都要如获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收进心里。

        所以后来须须一面和卷儿玩得好,一面又在背地里散播谣言的时候,心里始终还会有这么一瞬间因为那少年当时听到那句话时眼睛里的光感到一丝愧疚。

        遗憾的是,这愧疚也就一丝,没法再多了。

        须须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对他们这些不知道爹妈长什么样,从小就胆战心惊地生活在棍棒监视的环境里的倒霉鬼,那些犯了错后要对着面壁思过的墙也许都比人好亲近。

        失去了血缘关系那一层浓情的义务好像真的只是义务。孤儿院的小孩子,不死就行了。于是他们每天都要在99%的半死不活与1%的活着中间生存,没有尊严,麻木地干着苦活,时时痛恨人的生命力太过顽强。

        直到那个留着看起来利落且冷冰冰的寸头,笑起来却又温润得像春风一样的男人把逃出孤儿院后在路边流浪的须须领了回去,一切好像变了个样。

        十的家里很暖和,他给须须布置了一个看起来男孩子都会喜欢的房间,有很多海贼王的手办,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球类,散乱的棋盘和配置顶尖的电脑。把须须推进房间后十还挠挠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那些手办其实都是我以前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一股脑塞进来了。”后来听说须须喜欢画画,十就把那些东西又搬回了原来的地方,在房间角落放上了画架,把所有须须可能需要用到的绘画工具全都买齐了,一丝不苟地码好。

        少年的心能有多坚硬?饶是须须再怎么因为那些噩梦般的童年炼成了一颗冰块似的心,还是在这样的春风里败下阵来。须须一度在心底里小心翼翼地对十吞吐着真情。那些因梦魇惊醒的夜晚,他无数次枕着十书房里投射出来的灯光入眠。对那段时间的须须来说,书房里的那盏灯,才是他的月亮。须须觉得他对自己的养父有着别样的感情,很久以后才缓过神来的他有一次终于鼓起勇气问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的语气很小心翼翼,眼神中少有地透出了真实的希冀。可十当时正忙在兴头上,就随口一说:“以前做了很多坏事,现在想做点好事。”

        须须原本翘起来的嘴角霎时间一僵,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解冻的时候太急不可耐,物极必反碎了一地。他朝自己唾弃:看看吧,你只是个赎罪的工具罢了,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有些人受够了折磨,对突如其来的示好就格外过敏,只要一旦察觉这示好里有什么杂质,便会一步退出十丈百丈千丈远。隔着十万八千里,什么样的真情实感都会看成虚情假意。

        其实须须哪里想要什么东西,美好的生活对他来说太过奢侈,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有些东西高攀不起。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对他说一句话: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只是,为你。只要一句话就够了,如果当时十能说出差不多的话,他一定会鼓起勇气把那点易碎的感情双手奉上,不论结局。

        可惜,生活要是有如果,那还叫什么让成千前者上万后人肝肠寸断的生活?

        所以后来无论十再怎么对须须好,他也总感觉须须的笑容不真切,像水里的倒影,落一片鸿毛,便碎了。

       而须须彻底对外界的嘈杂热闹失去了兴趣,他只遵从内心一个声音:都是假的。

       于是须须嫉妒卷儿的善于忘记,嫉妒卷儿能把人生活得尽兴,嫉妒他老是能赤诚善良,不问当初。他编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什么脏水都要往卷儿身上泼一泼,甚至常常在卷儿跟人打架的时候躲在阴暗的一侧对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而须须虽然已经在这些勾当里获得了不少快感,但令人恼怒的是卷儿好像每一次都吃不下教训,第二天该怎么过仍然怎么过。好像这些麻烦都不算麻烦,生活还是那个美好的生活。须须嫉妒得要发狂:凭什么卷儿能活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他明明已经被排挤到无立足之地,光是站在那里都嫌拥挤。

        在井里待了太久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他不会明白在井外的大地上,青竹无论屈尊在花盆还是长养于天地里,最后都能亭亭地伸展成一张翠色逼人的网,在朔风中摇曳生姿。

——

        卷儿休学以后,埋在空荡荡的家里当鸵鸟当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把冗长的回忆拖出来,一丝一缕地找,找一切的始端。按这个找法,再怎么蠢笨的人也能找出点东西,何况他只是个想活得像个愚者的聪明人。他也不想报复些什么,只是打了败仗也得败个明白。他想起了须须那些真假难辨的话,想起了那些带着刀的笑。很难说清楚他当时的感觉,愤怒,有那么点,心寒,有那么点,恐惧,也有一点点。

        到了后面,这些复杂的东西全都成了失望。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没来由的,对自己失望。

        这是一天的早晨,然而这一早上的信息量太大,让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现在该睡一觉了,醒来把所有东西通通忘掉。

       卷儿靠着门滑下来,对着手机空荡荡的页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咚咚。

       “小流氓,别以为耍了把戏就可以不上课了 ,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

        啧。不解风情的臭壳。

        卷儿刚酝酿完感情,一下子全被他壳老师搅碎了,一开门,眼睛里那点眼泪还没逼回去,给壳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亲的不是我吗?你哭什么?”

        “......”卷儿一时语塞,满脑子呼伦贝尔大草原。

        “现在就卖惨为时过早了同学。”壳扫了眼卷儿,“你的作业是不会少的。”

        “......”

        “你他妈好烦啊!”

        壳倒也还真没想到卷儿会真的生气。他眼见卷儿踹过来一脚,话也来不及问了眼疾手快先擒住了卷儿的小腿。卷儿动作一僵,脸先红了起来,壳瞅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心里一阵笑:“亲人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害羞?”接着壳手往回一拽,卷儿重心不稳直摔下去,壳一把揽过他的腰直接把他打横卷到臂弯里扛在肩上。

       “别乱动,不然我就撒手。”

       “你撒啊,我还怕摔死吗?!”

       壳把握着力度把卷儿往沙发上一扔,到这时候还没收起那惹人恼的调侃劲儿:“你背着我吃火药了啊脾气这么大?”

       “我不仅吃了,还想在爆炸的时候拉你陪葬呢!”卷儿不知道从哪来的无名火,出口就惹得人直皱眉。

        壳看着他笑,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卷儿坐在沙发上喘着气,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就是觉得壳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他这个狼狈样,太丢人了。

        他又不是苏东坡,做不到一尊还酹江月。

        壳站在卷儿面前,低着头看他,他一直看到卷儿把气顺平了,这才半跪下来,微微仰视着眼里这小家伙。

        “说吧,”壳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为什么生气?”

        壳故意略去了开头卷儿的眼泪,拣了个最给面子的问题。

       卷儿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眼泪憋的。他其实没这么容易掉眼泪,怪只能怪壳突然温柔下声音对他说话。

       硬碰硬谁都不怕谁,但是壳这不知道好好说话为何物的家伙一旦做起人来了,卷儿就有点兜不住了。

       “你他妈......你好烦。”

       卷儿骂完了,仍然不搭理他。

       壳看着卷儿那别扭样儿,看着看着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五指成拳抵在嘴边低咳了一声止住笑,转回来对他平静地说:“小子,我可以老实对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当老师。”

       “我教书只教你三科,语历政还得过几天另一个老师来教你。育人就更不用说了,我还没到那个境界。”

       “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坏人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还叛逆,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觉得全世界老子最大。我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在网吧打游戏打几个通宵。什么坏事我都干过,我觉得这叫个性。我每天玩得昏天黑地,做很多别人看了要惊呼的事情想要让生活充实一点,后来发现它更加空虚。

       再后面,我去美国,刚开始也没有好好上大学。我买了车票跑去南部,我去贫民窟和黑人兄弟喝酒,每天在给烟上就要花很多钱。

       直到后来一天傍晚,我下了除了我和司机以外空无一人的公交,从公交站台一直往我住的公寓走。那段路很长,很静,好像全世界除了昏红的夕阳以外就没有别的了。我就在那时候回到我的公寓里,很杂乱,东西倒了一地,四处都是旧报纸。”

       “我看着那些破败相,突然觉得很荒唐。”

       “我像个傻子一样浪费自己的时间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蠢了。”

       “没了,人都是利益动物,我就这样又把自己说服了。改邪归正的过程千篇一律,不用我重复,把自己年轻时候干的蠢事说出来也够没面子了,我们扯平了。

       我不喜欢说教,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不害别人,也别老和自己过不去。向自己妥协一下,历史都是在妥协里向前发展的。如果快乐太难,那就放低点要求,我们至少不要不快乐。如果还难过,我那时候没别人,只能自己消遣,但是,你现在有我。”

       “怎么了,臭小子,怎么又哭了?”壳看着卷儿擦眼睛的动作直笑,骂道:“踹人的力度还挺大的啊,小混蛋。你看我又让你耍了流氓,又被莫名其妙撒了一通气,现在还要转回来安慰你。但是这苍天看了都得流泪的事我都不好意思卖惨,哎,谁让我是老师呢?”

       壳转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就把那银环套到了卷儿的手上。他抬起头来看着卷儿笑:“你说,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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